嫣花璃月

美女與野獸的靈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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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，森林中心有種陰森森的冷。

諾亞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袍，他抱著自己的手臂，轉過身發現，他已是孤身一人。

送他過來的村民，一看見眼前高聳的古堡，早就跑沒影了。

他很害怕，可是他無處可去。

如果，如果……這座古堡有他的容身之處就好了。

踩著顫抖的腳步，他叩了叩門前的金屬環。

巨大又沉重的門吱呀打開，裡頭一片漆黑。

諾亞緩緩走進，突然出現一道燭光，他頓時瞇起眼睛。

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景象，他感覺自己被某種毛茸茸的東西圈住，身體慢慢騰空。

驚恐之際，他也藉著燭光看清眼前的怪物。

一隻像灰熊又像大猩猩的怪物，正用一隻手把他抓起來，讓他離地面愈來愈遠。

怪物有一雙金黃色的眸子，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異常明亮，也異常冷漠。

怪物低吼一聲，將諾亞甩出門外。

很痛，但諾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
怪物沒有關門，所以他拖著身體爬了回去。

外面太冷了。

他很害怕眼前猙獰的怪物，但一股奇怪的本能又讓他想要留在這裡。

怪物噴出一口氣在他身上，轉身離開，往古堡深處而去。

他又爬到門後，蜷縮身子想抵禦寒意。

他是不是，有地方可以待了呢？

 

天微微亮，諾亞醒來時古堡的門已經關上，他左顧右盼，沒有發現怪物的影子。

白天沒有晚上那麼冷了，他起來稍微活動身子，手臂被捏過的地方，還有摔到的屁股都還有些痛。

不過他都習慣了，這點痛不算什麼，跟以前挨過的打相比，這可稱得上是溫柔。

門被緩緩打開，諾亞迅速縮到角落，想表達自己並不會打擾到他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怪物嘴上叼著一隻野鹿，還在滴血。他把野鹿甩到諾亞面前，諾亞抖了一下，不敢抬頭看他。

他將野鹿肢解，把鹿腿給了諾亞，自己開始啃食其他部位。

諾亞見他沒有要攻擊的意思，還分享食物，才悄悄抬頭，看見他滿嘴是血，啃著野鹿的骨頭，被嚇得不輕。

儘管雙手都在顫抖，諾亞還是伸手捧起那隻血淋淋的鹿腿，張口咬了下去。

怪物突然停下啃食的動作，金黃色的眸子盯著諾亞片刻，又吼了一聲，伸爪把諾亞手裡的鹿腿搶走。

諾亞被這一衝撞，痛得倒在地上。

原來不是給他吃的嗎？

怪物搶走鹿腿後就往裡頭跑了，諾亞這才一陣噁心感上湧，想吐卻吐不出東西，只能乾嘔。

看著一旁的野鹿殘肢，諾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，他的確是餓了，但啃生肉對他來說還是很難接受。

沒過多久，諾亞聞到一股香氣，像是食物烹調過的味道。

怪物不知道從哪兒衝了出來，拿著鹿腿伸到諾亞面前。

諾亞這才明白，怪物是去替他烤鹿腿了。

他有些不敢置信。

怪物用鹿腿戳了戳他的嘴，意思很明顯，他才接下鹿腿。

餓了很久，他的吃相也沒比怪物好到哪去。

怪物叼起剩下的鹿肉又跑進去，諾亞以為他是去別地方吃了，結果在諾亞啃完鹿腿的時候，怪物又帶著烤好的鹿肉出來給他。

諾亞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，自己說不上多有禮貌，嚴格來說是打擾到他的生活，他還給自己食物吃。

諾亞把肉留給怪物，對他搖搖頭。

怪物也沒客氣，大口大口把肉全吃了。

他坐在地上，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。

諾亞看著他，勾起一個微笑。

雖然怪物很恐怖，可是他也很溫柔。

 

天氣漸漸轉冷，諾亞的衣服實在太過單薄。

他跟著怪物過著動物般的生活已經不知道多久了，雖然不在意衣服什麼的，可是他怕冷。

這天醒來，諾亞發現怪物點了火爐，很溫暖。

他在沙發上伸個懶腰，碰到了毛茸茸的東西。

怪物坐在地上，靠在沙發旁邊，給他更多熱源，也擋去寒意。

好溫暖。他忍不住揉了揉那溫暖的毛茸茸。

怪物的毛說不上柔軟，甚至有些硬，還有點扎手，可是諾亞很喜歡。

他躺在沙發上，看著怪物金黃色的眼眸，「你對其他人也這麼好嗎？」

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，其實也只是自言自語罷了，怪物應該聽不懂的。

他以為其他被送來的人也被怪物照顧著，完全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怪物還是被他甩出門外的。

怪物沒有回應，諾亞也沒有再說什麼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怪物垂下眼眸，搖搖頭。

諾亞張大眼睛，坐起身抱住他。

怪物感覺到自己肚子上的毛好像被浸濕了一塊。

「……謝謝你。」

怪物抖了一下，像是不知所措。

他確實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正在哭的人，他只知道弄好吃的給諾亞吃。

「我沒有地方可以去，謝謝你讓我待在你家，還弄東西給我吃，還有……」他吸吸鼻子，「還有、幫我取暖。」

怪物收起尖銳的爪子，控制力道用肉球很輕很輕地揉揉諾亞的腦袋。

哭累了，諾亞又睡著了。

這回怪物讓他躺在自己身上，可比沙發舒服好幾倍。

怪物抱著他，動作極盡輕柔，生怕會碰傷他。

看著他的睡臉，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底萌芽，下一刻，怪物已經輕輕吻了他。

怪物覺得自己真的是個醜陋的怪物。

諾亞其實沒有睡熟，嘴上的觸感讓他馬上滿臉通紅。

他嚇到了，是驚喜的那種。

怪物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，想把他放回沙發上，但是他抱得死死的不肯放手，怪物只好抱著他，到廚房翻箱倒櫃。

他翻出之前打獵順便帶回來的草藥，想要餵給諾亞，卻苦惱起來，不知道該怎麼餵才好，又開始翻其他東西。

龐大的身軀看起來很是慌張。

這麼大的動靜，諾亞也沒辦法繼續裝睡。

「我、我沒有生病。」

怪物停下找東西的動作，愣了一下，想用肉球探探諾亞的體溫，才想到自己體溫偏高，探不出來。

想來想去，他還是先燒熱水，要給諾亞喝。

他把諾亞抱回沙發上，自己坐地上低著頭，像個闖禍的巨型寵物，耷拉著腦袋。

他知道自己偷親人家，好像被發現了。

諾亞起身站在沙發上，努力伸手摸摸他的頭，「我、我沒有生氣。」

怪物抬頭看他，金黃色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。

他願意接納自己，與自己相處已經很不容易，怎麼還能接受被一個怪物親吻呢？

諾亞似乎讀懂了他的眼神，紅著臉補充：「真的。」

怪物呆愣愣的，弄不明白為什麼諾亞會這樣。

他回到廚房，泡了一杯自製的熱可可。

想起女巫曾對他說過的話，他偷偷弄進去幾滴自己的血，私心想要諾亞能一直陪在他身邊。

喝完可可，諾亞頂著兩坨紅暈不肯睡覺，怪物只好抱著他，用很輕很輕的力道拍拍他的背，哄他睡覺。

「你能不能、再親親我？」

怪物的手擱在半空中，猶如瞳孔地震一般，他不敢再去想諾亞究竟是怎樣的心境。

他決定放任自己，輕輕一吻。

諾亞也乖巧地閉上眼，很快就墜入夢鄉。

 

某個午後，怪物坐在火爐邊，準備添柴。

諾亞蹲在一旁，一直盯著他看。

「你可不可以閉一下眼睛？」

怪物眨了幾下眼，就閉上眼睛。

他以為諾亞是研發了什麼新料理，想給他嘗嘗。

等呀等，怪物也沒感覺到有什麼動靜，最多就是諾亞好像離他愈來愈近。

「對不起，」他的聲音很小，「下次吧，下次一定可以。」

怪物雖然不解，但也不甚在意。

只要諾亞能陪伴他，他就很滿足了。

而諾亞口中的下次很快就到來。

他們剛用完晚餐，諾亞靠在怪物身上，聲音有些含糊不清，「你閉一下眼睛好不好？」

搞不清楚諾亞到底想做什麼，怪物還是很聽話，立刻閉上眼。

諾亞愈靠愈近，怪物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眼前，心跳也跟著加速。

「唔……」諾亞無力地跌回椅子上，「你、你親我好不好？」

怪物更加困惑，但諾亞的要求他都不會拒絕。

輕輕的吻，很輕很輕。

面對諾亞，他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的。

諾亞勾起羞澀的笑，臉微微紅。

怪物好像懂了，什麼是害羞。

害羞、不安、低落、驚喜，這都是他以前難以理解的感受，諾亞從不隱藏自己的心情，在他面前完全展現出來，才讓他慢慢理解這些。

 

身為貴族之子，他從小就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藏起來，深埋心底。

年少輕狂之時，他更是不齒那些被情緒給操控，失去自我的人，尤其對於情愛，他最是不屑。

「談情說愛只是累贅，還不如孤身終老。」

他向朋友發表自己的一番看法，被一名年輕的女巫聽見。

女巫藉著他的話施予詛咒，要不是他自己說了這番話，女巫也難以輕易施咒。

「孤身終老？好呀，我讓你成為怪物，不老不死，孤身一人。」

咒語開始生效，他抱頭蜷曲在地上，身邊的朋友看他如此痛苦，趕緊去找他的父親幫忙。

「我最討厭你這種自命清高的傢伙。」女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轉變，「很痛苦吧？變成一隻怪物。」

他的身型至少放大兩倍，看著自己毛茸茸的身軀，驕傲的他幾近崩潰。

想要咒罵，發出的聲音卻變成陣陣嘶吼，怪物的嘶吼。

「不成文的規定。」女巫輕輕笑著，「解咒的方法……真愛之吻，不用我多解釋了吧？」

轉變已經結束，他愣愣地坐在地上，看著女巫的背影。

「對方主動的才有效哦。」女巫揮揮手，「哦對了，要是真遇到了，你就餵他喝你的血，這樣你們就能一起長生不老，很浪漫吧？我對你還是很好的。」

他的父親得知消息趕來，看見的便是已經變成怪物的兒子。

「吾兒？班諾？」

班諾噴出一口氣。

父親稍稍放心，「跟我走吧。」

他們家族有一座廢棄的古堡在森林之中，父親將他帶到古堡。

「知道怎麼解咒嗎？」

班諾點點頭。

「我想你也不喜歡別人幫忙，但如果有需要，讓我知道。」父親說完就離開了。

剛開始還會有人送物資過來，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不再有人過來。

又過了好久，變成有人會送人過來。

每個被送來的人看到班諾之後，都會嚇得逃跑。

只有他沒逃，還爬了回來。

 

班諾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，夢見他的父親，還有女巫。

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？他想不起來，也記不清楚。

醒來的時候諾亞還在睡，他輕手輕腳來到廚房準備早餐。

班諾準備好早餐的時候，諾亞已經醒了，正在一塊木板上刻字。

諾亞刻好之後興高采烈地拿來給他看，「這是我的名字，我叫做諾亞哦。」

班諾眨眨眼，沒什麼反應，諾亞也不知道他聽懂沒有。

不過沒關係，諾亞只是想跟他說而已。

放下早餐，他伸出手，要諾亞把木板給他。

諾亞看著他學著自己的樣子，用爪子刻字，瞪大雙眼十分驚訝。

上面的字有些扭曲，不過還看得出來是什麼字。

——班諾。

「這是你的名字嗎？」

班諾點點頭。

「班、班諾。」坐在椅子上，諾亞有些難為情地玩著自己的手指，「可以親我一下嗎？班諾？」

心臟猛然一跳，班諾第一次搖頭拒絕。

這樣的情況下，他沒把握能控制好自己，他怕會弄傷諾亞。

諾亞滿臉失落，班諾趕緊把早餐推到他面前。

「唔，要先吃早餐是吧？」

班諾點點頭。

吃完早餐，諾亞又要他閉上眼睛。

他聽話，乖乖閉眼等著。

沒多久，就聽見諾亞嘆口氣，「班諾，你親我好不好？」

班諾一頭霧水，覺得應該能控制住自己了，才輕輕吻上諾亞的唇。

諾亞抱著他，臉上粉撲撲的，一邊嘟囔著：「我怎麼這麼容易害羞……」

很可愛啊。班諾在心裡想著。

 

這天夜裡，諾亞終於鼓起勇氣，雙手握拳，看起來信誓旦旦。

他站在沙發上，對坐在地上的班諾問道：「班諾，你閉上眼睛好嗎？」

班諾一樣聽話照做。

「不可以動哦。」

班諾輕輕點頭。

諾亞抱住他半邊身子，慢慢、慢慢靠近他的唇，深吸一口氣，吻了上去。

班諾先是愣了一下，很快那股久違的難受感便慢慢湧出。

他努力克制住自己，退開到安全距離才倒在地上，抱頭綣曲身體。

「你怎麼了？」根本顧不上害羞，諾亞被班諾的模樣嚇出眼淚，「不要嚇我……班諾……」

他想朝班諾靠近，班諾卻對他吼了一聲。

一時之間腦子裡各種想法到處亂竄，他根本搞不懂班諾為什麼會這樣。

「怎麼辦，怎麼辦……」他哭得滿臉都是，眼前一片模糊，心裡的恐懼遠大於不安，他好怕班諾會離開他。

班諾的身形正在變化，慢慢恢復成人形。

「……別、哭了。」太久沒說話，班諾還有點不習慣。

諾亞用手胡亂抹去淚水，看著眼前那金黃色的眼眸，「班諾？是你？」

轉變已經結束，班諾點點頭，「嗯。」

諾亞這才衝過來，對著班諾摸來摸去左看右看。

班諾雖然恢復人形，但之前身為怪物模樣的生活對他的身體有巨大影響，全身上下有許多傷疤，看起來還是有些猙獰，只比身為怪物的時候好上一些。

「痛不痛？有沒有不舒服？」

班諾搖頭，「沒事了。」

諾亞撲進他懷裡，他動作還有些生硬，輕輕攬著諾亞。

「我好怕你會不見。」

「怕什麼。」

「我怕你會死掉……」諾亞收緊手臂抱得更緊，身體還微微顫抖著。

「不會死的，」班諾輕撫他的背，一下一下地安撫著，「我被施予詛咒變成怪物，不老不死。」

「那剛剛……」

「你替我解除一部分的詛咒，讓我恢復成人類的模樣。」

「是因為我們親吻了嗎？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可是，你也親過我的。」

「要你真心願意的、主動親吻我才行。」

「你、你、你怎麼不早點讓我知道……」緋紅慢慢在諾亞臉上蔓延開來，「害我因為害羞，一直不敢親你。」

「我……我沒關係的。」不變回來也沒關係。

「可是你那樣很難受吧？」諾亞望著他，滿臉心疼。

「習慣了。」他摸摸諾亞的頭，原來諾亞的頭髮是這般柔軟，「恢復了也好，不用怕碰傷你了。」

「那詛咒……」

「我還是不老不死的，這個部分解不了，」他伸手替諾亞拭淚，微涼的觸感讓他輕輕皺眉，「體溫也一樣偏高。」

「很溫暖，」諾亞吸吸鼻子，聲音有些不穩，「我很喜歡的。」

班諾捧起他的臉，「怎麼又哭了。」

「如果，以後我死了，你怎麼辦？」

「你也是詛咒的一部分了，你跟我一樣不老不死的。」

「真的？」

「真的。」

班諾沒說是因為喝了他的血的關係，但其實那要他們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才有用。

不過，終究是有效的。

「那我再親你，你不會變回去吧？」

班諾微微勾唇，「你怕我變回去？」

「有、有一點怕的，」他把自己埋進班諾懷裡，「一點點而已。」

「沒事的，不會變了。」

愈靠愈近，兩人很有默契地唇貼上唇。

分開時，還有些依依不捨。

諾亞用淚眼汪汪的眼神看著他，「那個……其他人……」

「他們都跑了，只有你還在。」他摸摸諾亞的臉，「好傻，為什麼不逃？」

「我……」雙頰一陣發燙，他說不出話來。

「你願意陪著我，我很開心。」

「我也是！我、我……」

「嗯。」他輕輕吻上諾亞的額頭，「我會對你好的。」

他嘴笨，說不出什麼好聽的情話。

何況他以前對談情說愛是那般不屑。

「你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。」諾亞也湊上去親親他的臉頰，「我也要加倍對你好！」

「好。」

這次，他們不用再有所顧忌，吻得很深很深，深深纏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