嫣花璃月

從海拉別館往外眺望，能看見萬里晴空與蔚藍海洋。海浪的拍打聲與微風吹拂相互呼應，令在窗邊欣賞景色的人感到十分愜意。

想要再倒一杯紅茶才發現壺裡已經見底，原來不知不覺已接近落日時分，波特在木椅上伸個懶腰，決定欣賞完夕陽後再來一壺。

「這邊真的很美，對吧？」坐在波特對面的友人開口道。

「是啊，」波特微微一笑，「簡直令人渾然忘我。」

「那你落日後可別忘了去岸邊逛逛。」

波特有些詫異，「你不和我一起去嗎？」

「波特，」友人面露曖昧的微笑，「這可是難得能獨佔美麗沙灘的機會。」

好像也對。波特想著，這附近確實人煙稀少。

「那就謝謝你了。」他笑了笑，心中隱隱期待岸邊的美麗風光。

因心有旁騖，波特反而沒那麼認真在欣賞夕陽。直至黃色光芒落入地平線後，他拿起空茶杯才回過神來。

「你很喜歡紅茶？」友人問道。

「倒不是特別喜歡紅茶。」他有些不好意思，「這個紅茶的產地是哪裡？感覺很特別。」總覺得有種海洋的味道，沒有特別好喝，但會忍不住回味。

「這個嘛……」在波特期盼的眼神下，他還是回：「我沒辦法和你說，但也許今晚以後你就會有特別的發現。」

「你還是一樣喜歡保持神秘。」波特並不失望，他知道這位朋友總是這樣。

這讓他更期待窗外的那片海洋了。

入夜後，改由皎潔月光映照著湛藍海水，和白天時截然不同，但依舊迷人，還增添一分神秘。

踩在濕軟的沙灘上，波特回想起稍早前友人的那番話。

海邊……應該不會有茶樹吧？

他邊走邊想，直到距離別館已經有很大一段距離的時候，他還真發現了前面有幾棵長得很特別的小樹叢。

樹叢的葉子偏紅，和他印象中的模樣有很大不同，這副模樣連能不能拿來食用他都不敢確定。

可是友人那副神秘的樣子，讓他又非常懷疑。

他朝樹叢走近，想摘下一片葉子。

一步、兩步……離樹叢愈近，後方海浪拍打的聲音就愈大聲。

彷彿在告訴他別再靠近了。

波特被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。

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，海面非常平靜。

友人是海拉別館的主人，如果這裡有什麼奇怪的事物，應該不會不跟他說吧？他甩甩頭，決定壓下擔心的想法，跟隨好奇的心。

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葉片的那一刻，後方突然有激起大片水花的聲音。

——住手。

他停下腳步，猶豫著要不要回頭。

剛才……應該沒人說話呀？

停頓了三秒，他決定先摘葉子再回頭看。

結果在手碰到葉片的那一刻，他就全身無力，昏了過去。

甦醒之際，波特覺得他好像聞到了紅茶香。

是不是友人又泡了一壺？可是他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到海拉別館的。

睜開眼睛，他發現眼前的畫面像是被染上了一層海洋色彩，抑或是天空色彩。

茶香裡的海洋味道也更濃了。他吞了一口口水，有點想喝。

他坐起身，身體輕飄飄的，有些使不上力。

難不成是在作夢？可是眼前看到的確實是他在別館住的房間。

「你醒啦。」友人從房門外游了過來。

「你……你怎麼？」意識到游這件事的時候，波特連話都說不清楚。

他往友人的下半身看，雙腳還在。

「真不好意思，我們也認識好一陣子了，卻一直沒告訴你我的名字。」友人朝他靠近，「還習慣嗎？我給你施加了臨時魔法。」

「我……我知道你不……呃……」

「果然還是很難習慣呢。」友人微微皺起眉，用手蓋住波特的雙眼，念了一串波特聽不懂的語句，「這樣呢？」

「咦？」波特眨眨眼，覺得輕飄飄的感覺不見了。

「喬伊，我的名字。」

「喬伊先生——」

「——波特先生？你希望我這麼叫你嗎？」喬伊還是帶著那抹神秘的微笑。

「唔，喬伊。」波特摸摸自己的頭，不知道該從何問起，「……這裡是海拉別館嗎？」

「是的。」他牽起波特的手，帶他下床，「這裡是真正的海拉別館。」

「真正的？」波特歪著頭，被牽著走，「那之前的是假的嗎？」

「那是影子。」

喬伊帶他來到另一間房間，和他欣賞過風景的房間一模一樣。

木製桌子、椅子……還有那一壺紅茶。

「水裡也能用木製家具嗎？」波特脫口而出。

喬伊難得有些訝異，隨後又勾起嘴角，「你知道了？」

「是的……但我還是很難相信。」

「就像你能待在這裡一樣，那些東西也能完好如初。」

「都是因為魔法啊？喬伊你真厲害。」

喬伊示意他喝茶，沒多說什麼。

波特不知不覺又快把一壺茶給喝光，喬伊才開口：「紅葉茶，它的葉子人類是碰不得的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問出口之後波特才被他說的人類兩個字給嚇了一跳。

難道喬伊不是魔法師？不是人類？

「紅葉茶有迷惑效果。」

「咦？」他想了想，「難道我也不是人類？我在作夢嗎？」

喬伊笑出聲來，「波特，別逼我這麼說。」

「喬伊……」波特卻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，「你真的不是人嗎？」

「當然不是。」喬伊好氣又好笑，「你會怕我嗎？」

「不會……但我想也許是紅葉茶的關係。」

「那你別喝了。」

「可、可是我會怕。」

「怕什麼？」

「我怕我會害怕喬伊。」見喬伊發楞，他又補了一句：「我不想從你身邊逃開。」

喬伊將他拉進懷裡，一邊告訴自己要克制，現在的波特簡直神智不清。

波特沒有排斥他的懷抱，在他懷裡提議：「喬伊，我們能到陸地上談談嗎？」

「嗯……也許可以試試。」

波特不太懂他的意思，但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紅葉茶給迷惑了。

兩人都沒想到，上岸之後波特會開始流眼淚，不受控制的那種。

「眼睛怎麼了？」喬伊的聲音裡已經沒有半點從容。

「啊？大概是紅葉茶的後遺症吧。」

「真是的……」

雖然聽不懂，但他知道喬伊又念了一串不同的語句。

話聲一落，他便癱軟在沙灘上，喬伊則是轉過身，面對波光粼粼的大海。

「如果你討厭我了，那就自己離開吧。」喬伊指著北方，「那裡有一艘船，船上有糧食。」

雖然知道他看不到，波特還是搖搖頭，「我想問你一些問題。」

「問吧。」此刻他的聲音倒是多了一分灑脫。

「你喜歡我嗎？」

第一題就如此直白。

喬伊也十分乾脆，「是的。」

「從多久以前就想對我做這些事？」

「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。」

波特紅了臉，又問：「……你到底是什麼人？」

「這個我無法回答。」

他好像有點知道為何剛才喬伊會說可以試試看了。

「你是人魚嗎？還是魚人？為什麼你有腳？」

喬伊聳聳肩，「這些我真的沒辦法回答你。」

「那要怎麼樣才能回答我？」

他垂下臉，表情有些苦澀，「你也喜歡我，就可以。」

「……那為什麼你還是不能回答？」波特的臉又紅了一些。

他終於轉過身，有些不敢置信，但看到波特通紅的臉後，隨即了然。

「因為還有一件事沒做。」那抹笑意又重新回到他臉上。

「什、什麼事？」

「讓你完全變成我的人。」

「誒？」

還沒反應過來，喬伊已經將他抱起。

「沒有魔法，可能會有點難受，你忍一忍，好嗎？」

看著喬伊那有如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眸，他只能回：「唔……好。」

回到真正的海拉別館，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又出現了，波特覺得有些暈。

「波特，你還好嗎？」

「還可以……對不起，我好弱。」

「幹嘛道歉。」喬伊抱著波特，帶他到床上讓他躺著，「躺著有好點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那我開始囉？」

「……嗯。」愈是緊張，他的眼睛就眨得愈快。

「波特，說你喜歡我。」

喬伊的表情非常認真，害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害羞才好。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「喜歡誰？」

「喜歡喬伊……」

「嗯，可以了。」喬伊笑得很開心，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。」

「就、就這樣？」

「對啊。」他說得理所當然：「在海裡透過你說的話，就能確定我們的關係了，這是我族的傳統哦。」

「我還以為……」他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紅了一把臉。

喬伊將臉湊近他，「以為什麼？」

「沒有。」他撇開臉。

「嗯？」

「我、我頭暈……」

「不可能，你現在不可能頭暈了。」喬伊幾乎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了。

「你怎麼能確定？」

喬伊曖昧一笑，故意貼在他耳邊，「因為你是我的人了。」

「唔……」

波特這才發現，不管是魔法還是紅葉茶，那都不是他被迷惑的原因。

他完完全全就是被喬伊給迷住了。

全身全心的。